《周朝秘史》 第八回

作者:余邵鱼
  第八回姜子牙收服洛阳孟津河白鱼入舟却说洛阳城,乃徐方、徐盖兄弟为守。盖有二子,长曰升,次日变,俱有智勇。

  兄弟正在堂议战守之策,忽卫卒报曰:“西兵五十万,战将数千员,今出潼关,枭高明兄弟,过渑池,杀秦敬,大军已至洛阳城下!”徐方听罢大骇曰:“谁人前去敌住西兵?”其弟徐盖请兵愿往。徐方与军五千,令左右从其出城。太公闻洛阳城中,徐家父子兵强,不可轻敌。乃传令命祁宏以下六队之兵,各执青黄赤白黑五色之旗,各被五色之衣,摆下一阵,名曰六甲神阵。命南宫适引战。徐盖将阵势摆开,倚父子之兵,并不打话,手持长枪,直望南宫适杀来。适即诈败,走归本阵。徐盖追入阵内,太公用旗一麾,六队精兵浑作一围,将徐盖困在垓心。徐奕、徐升正欲望阵杀出,以救其父,却被殷郊截其来路,二子忙归入城。告伯父发救兵,徐方不许。

  徐升兄弟,怒气冲冠曰:“我父为朝廷受苦,既不念兄弟之情,亦念朝廷之难,何故不发救兵,以救我父?”升、变遂密来见太公,献了洛阳城。

  太公拥武王车驾入城,斩了徐方,释却徐盖父子,咸封官职。大兵遂进汜水关,令人报与关主尤项得知,尤项只欲坚守不出,是夜入朝歌求救。忽阶下一人,身长九尺,腹阔十围,怒目填胸,而进曰:“大丈夫当为国家出力,奈何效儿女之态?”  众人视之,乃东海人氏,姓邬名文画,能陆地行舟,勇名盖世。尤项曰:“吾闻西兵有姜子牙献谋,殷郊效力,自出岐州,一路破竹而下。今以区区小关之众,欲抗五十万雄兵,何啻以孤羊投群虎哉!”文画曰:“关主何壮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!

  文画视姜尚、殷郊不过庸常之辈,文画愿自出建功!”说罢,乃单马杀下关来。尤项只得随后相助。

  先锋南宫适扬眉怒气欲攻关城。只听一声鼓响,抬头一看,邬文画已从关上杀来。其人雄威壮大,手使丈八蛇矛,身坐千里追风马,相貌甚是可畏。南宫适自思:“出岐州以来,一路如风偃草,并无敌手,今日此汉,诚是劲敌。”抖起精神,向前问曰:“来者何人?”文画曰:“岂不闻吾陆地行舟邬文画耶?”南官适更不打话,轮起神斧,直取文画,文画即将蛇矛刺来,两马相交,斗上六十余合,南宫适神威少壮,西兵阵上突出辛甲。兵威如箭,邬文画真盖世之英雄,又与辛甲斗上数十合,并无惧色。辛甲心下思量:“此人枪法精妙,不能抵敌,当以铁箭除之。”

  遂佯为败走,文画勒马后追,辛甲按住钢刀,挽满月弓,一声弦响,一箭正中文画心胸。文画眼力高强,翻身一闪,接住铁箭,辛甲连发二十四弦,都被文画左闪右避,尽行收去。文画自思:“平生未遇此敌手!”乃佯为败归,辛甲拍马追之。文画按住蛇矛,从掩心甲内取出流星铜锤,认定额门,回头一打,却被辛甲用刀一隔,掷落空尘,文画速放五锤,如星赶月,辛甲刀刀闪退,似海抛球。二人再欲合马厮战,红日沉西,两下鸣金收兵,各归本寨。  南宫适与辛甲来见太公,备述交锋之事。太公曰:“此人可以计破,不可与之抗力。”令退歇息,再作区处。次日,太公升帐,聚集诸将,各吩咐毕。令辛甲为引战,诸将各受命而行。太公与武王在鸡鸣山顶,以观厮杀。次早,辛甲领五千兵,离汜水关,于南鸡鸣山下,摆开阵势,令士卒大骂。邬文画果引精兵前来,谓辛甲曰:“昨日不因日色西沉,难饶汝命,今日又敢出马?”辛甲曰:“不必多言,今日与你决定雌雄!”

  二人拍马相杀,自辰至未,不分胜负,诸般兵器比试,将及申未。辛甲佯马望荆索谷而走,文画以其力弱,不能支持,拍马后追。辛甲且战且走,引至谷内时,红日沉西,东山月上。文画追之不及,正欲勒马收军,太公从鸡鸣山上将旗摇动,谷口将士,尽用木头大石,塞断归路,红光一起,四围山上,火起连天。文画进退无路,本部五千兵卒,尽烧死于荆索谷口。此是太公先排下火炼洪炉,以待文画也。

  后人有诗为证:陆地行舟倚势强,横行西阵莫能当。

  子牙一试洪炉火,盖世英雄烂额亡。

  西兵回攻洛阳,尤项闻文画败死,开城出降。武王驾入洛阳,犒劳诸将,出榜安民,大兵遂渡孟津河。

  先锋创建大舟,接武王之驾。王驾行至中流,忽有白鱼,身长八尺,跃入武王舟中。子牙曰:“此吉兆也!”即令取之。

  驾登东岸,屯营下寨。是夜又有火光一派,自上而下流行,而伏于武王之屋,顷刻又化为鸟,其声扬,其色赤,各寨俱各看见。次日,子牙向武王道贺!武王问:“主何吉凶?”子牙曰:“白者商家正色,舟者国家,白鱼入于王舟,此天命归周之兆。火赤色,乃周家正色。火鸟伏于王屋,亦周室当兴之兆。

  是以进贺!“武王大悦!

  诸侯闻西伯伐商,皆不期而会于孟津。武王停驾俟候,不数日陆续而至者八百余国。皆献玉帛,而告武王曰:“商德滋昏,侯伯合宜征之,以救下民!”于是,武王将诸侯之兵,分作八队,前后相顾,缓缓而行。子牙之车将行,忽起狂风,飞砂走石,拔木扬尘,将子牙之盖伞吹折其柄。众皆惊惧,武王望见,急令前锋旋师。

  诸侯请曰:“侯伯自出歧州,一路无敌,焉可因一阵之风,弃商不伐?”武王曰:“汝等未知天命。”

  即日班师,退修德政。诸候各归本国,不在话下。

  且说纣王,内嬖妲己,外嬖费仲、蜚廉,宴游不息,群臣缄口不谏。武王出兵,一路告急表章,连次不息,费仲截下,不以奏闻。及兵至盂津,费仲惊惧,始奏纣王。纣王遂召蜚廉、费仲、雷开督兵五十万,生擒姬发。边臣奏知:“西师已退五日矣!”纣令三将,直逼入岐,斩灭西镇,然后班师。群臣皆曰:“大王不务令德,偏信谗佞,烦刑重敛,苦虐生民。姬发承祖父遗业,布德施仁,天下三分,生民西归其二。此来正欲救民拨乱,所以大兵一出,四方顺应,大王正宜省修政刑,除去谗佞,焉用兴兵,以攻岐周?”纣王默思半晌,令费仲领兵五千,出守潼关。又令雷开,沿路增修营堡,以守渑池。二将领兵出朝,遂与妲己宴于摘星楼下。

  妲己见纣颜有不悦之色,复令宫女,脱衣戏于酒池,百般逞戏,纣亦不悦。妲己曰:“大王欲观孕妇乎?”纣但低头不语。妲己又曰:“大王莫非欲观斩胫乎?”  纣亦低头不言。妲己曰:“大王有何不乐,小妾愿闻?”纣曰:“西伯侯姬发,兴兵五十万,日出潼关,殷郊、姜文焕,尽皆拜降,海内百姓,三分有二,所以使朕深忧不乐也。”姐己曰:“何不出兵发敌?”纣曰:“姬发之兵已退,但百姓逃亡者,至今不息。”妲己曰:“百姓叛大王而西投者,皆由刑薄故也!大王宜遣众使,查访各处百姓,西投者夷其宗族,则民惧而不逃矣!”纣然之。

  遂遣蜚廉、恶来等巡行四方,查考逃民。比干、胶鬲皆曰:“不可!”纣王叱退二臣,遂与妲已并车游玩。

  箕子叹曰:“社稷倾如朝露,尚且游宴不止。”即具表告退,至离宫时,蜚廉解到逃民大小共计二百七十余口。纣问妲己,要加何罪?妲己曰:“男子投下虿盆,女子丢下酒池!”

  纣依令施行,男子女人号哭,声振天地。箕子止住监押,遂为上表奏曰:臣闻禹王有训曰:“内作色荒,外作禽荒,甘酒嗜音,峻宇雕墙,有一于此,未或不亡。”  今大王内宠妲己,荒于色也。

  外猎不息,荒于禽也。长夜宴饮,荒于酒也。淫声邪乐,鼎沸靡靡,荒于音也。

  高建楼台,竭民财力,峻宇雕墙也。大禹王以六事训乎子孙,言有一于此,未或不亡,况大王兼犯六者,而又剖孕斩胫,炮烙焦民者乎?夫民犹赤子也,悬爱保惜,尚恐不悦,焉有惨酷锻炼,而能得赤子之欢心乎?今西伯行仁,大王行暴,百姓弃暴投仁,必然之理。大王正宜率德改行,迁善去非,然后可振朝纲,可复亡民,焉可又将数百民户,投于极刑乎?此臣痛为社稷惊危,故献此言,望乞纳臣之语,准臣之章,实为社稷万幸。

  纣王览罢谏章,本欲加刑,念是伯父,喝令囚箕子于南牢,戒再谏者斩!群臣谏曰:“箕子乃皇伯,至亲有罪,不宜囚辱。”纣放箕子。箕子出离宫,即佯卧于地,披头散发,自吠自悲。

  妲己曰:“箕子妄毁大王,何不斩之以示众!”纣令费仲捉箕子,而箕子蓬头跣足,呕血不止。费仲捉见纣王,纣见箕子或啼或笑,语话颠狂。纣曰:“此废弃之人,杀之何益?”遂放之。箕子即佯狂为奴,隐而不出。

  王子比干叹曰:“君王有过,为人臣者,不尽死而谏,是废伦也!”遂直具纣王杀皇后,谪太子,嬖妲己,陷百姓数十件以进。纣王大怒,喝令斩之。妲己曰:“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,试剖比干以视其心何如?”纣然之,即杀比干,剖视其心。

  百姓闻之,无不哀痛。微子叹曰:“父子有骨肉之亲,君臣有合义之宜,故父有过,子三谏不听,则号泣随之。君有过,臣三谏而不听,则其义可去。今商王杀亲戮戚,拒谏饰非,吾不早去,则成汤之祀绝矣!”遂密投宗庙中,抱祭器,出奔外国。

  后孔子叹曰:“微子去之,箕子为之奴,比干谏而死,殷有三仁焉。”朱子曰:“三子之行不同,而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,故不拂乎爱之理,而有以全其心之德也,故同谓之仁。”

  潜渊读史至此,有哀三仁诗曰:为何披腹恳忠诚,忍覆商纲及陷民。

  披发佯狂归遁后,生生充满一腔仁。

  又哀箕子佯狂诗曰:逆耳忠言非不知,人臣冒陷职当为。

  剖心去后魂何在?只有清名耿落晖。

  又哀比干剖心诗曰:人臣以义事君王,义不合兮止自伤。

  抱器他时存祀典,以仁济义两生光。

  唐贤李翰先生有太师比干赞曰:全驱非仁,蹈难非知。

  死于其死,然后为义。

  忠无二体,烈有余气。

  正直聪明,至今犹示。

  咨尔来代,为臣不易。

  又唐贤贾先生,有微子启之赞曰:天革元命,皇符在木。

  吾天降灾,上惨下黯。

  人怨神怒,川崩鬼哭。

  赫赫周邦,如临深谷。  贤矣微子,逢时颠沛。  居下念存,处否求泰。  谏以明节,仁以远害。  作诰父师,全身而退。

  龙战于野,鸟焚其巢。

  桓桓周王,奄有商郊。

  面缚就执,牵羊接庖。

  祀商修器,启宋分茅。

  嗟尔宋人,来苏是仰。

  穆如雨润,霭若春养。  以戴以翼,是宗是长。  茫茫旧封,千载余响。  我来祠庙,永挹遗芳。

  荒阶蔓草,古木垂云。

  惆怅象贤,徘徊日照。

  镌石纪德,川流斯文。

  当时商王无道,每赖三子谏诤,所为颇有忌惮。及三子或逃或死,纣益为暴,无所不至。群臣上表辞官甚众,朝中独有费仲、蜚廉专权,日以谄佞为事,而纣王终是迷于酒色,不理国政,万姓怨望。

  忽一日,纣王升殿,问群臣曰:“累有西兵犯界,边关告急,此事若何?”费仲出班奏曰:“前者姬发逆天行师,不能成事,班师而还。臣料子牙,善于调理,必有东伐之谋。望大王速遣良将,把守潼关,其兵若欲再来,终为国家之患!”纣王笑曰:“货卜村夫,虽有百万之师,何能成其大事!”言犹未了,哨马前报:“西伯侯大军自出岐州,如水冲砂,似风送箭,一路关隘尽被打破,斩军缚将,不计其数。今大军渡孟津河矣!”纣王闻之,始有惧色。于是,聚集文武,商议破敌之事。费仲奏曰:“我主勿忧,臣举五将率军前去,则可退矣!”

  纣王问:“五将是何人?”仲奏曰:“殿前左卫龙骧将军钟仕才,左卫龙骧将军史元格,中军都督姚文亮,中军指挥使刘公远,殿前中卫都指挥使赵公明。请主点兵二十万,与此五将前去,管叫西兵尽扫除之。”于是,纣王使此五臣,各赐金花玉酒,令赵公明等为都督,亲率大军二十万,前抵孟津。欲知孟津之战,且看下回分解。